GPCR在細胞信號轉導中發(fā)揮重要作用,與人類疾病密切相關,是最大的藥物靶標蛋白家族,目前40%以上的上市藥物以GPCR為靶點。GPCR發(fā)揮的生理功能在很大程度上由其所激活的細胞內效應蛋白(G蛋白等)決定。根據其介導的下游信號通路,G蛋白可分為Gs、Gi、Go和Gq等類型,其中,Gs和Gi被GPCR活化后,分別激活和抑制腺苷酸環(huán)化酶,產生相反的生物學效應。研究表明,不同GPCR可選擇性激活一種或多種G蛋白,但一種GPCR如何識別不同類型的G蛋白一直未被清晰闡明,制約了對于G蛋白選擇調控機制的深入理解。
最近,上海藥物所研究員吳蓓麗和趙強聯合研究團隊及國內外合作者,通過多學科緊密合作,利用單顆粒冷凍電鏡技術,成功測定了胰高血糖素受體GCGR與其天然配體胰高血糖素以及Gs或Gi結合的兩個復合物結構。GCGR屬于B類GPCR家族,對于維持人體血糖穩(wěn)態(tài)發(fā)揮關鍵作用,是治療2型糖尿病藥物的重要靶點。GCGR主要通過激活Gs蛋白行使其功能,但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,該受體也可與Gi和Gq等其他類型的G蛋白作用,產生不同的生物學效應,體現了GPCR信號轉導過程的復雜性和多樣性。
2017年以來,上海藥物所研究團隊合作陸續(xù)解析了GCGR全長蛋白分別與小分子抑制劑和多肽激動劑結合的復合物晶體結構,極大地促進了對B類GPCR信號識別和調控機制的認識。此次,該科研團隊乘勢而為,進一步測定了GCGR與不同效應蛋白復合物的三維結構,對于全面闡釋該受體蛋白的信號轉導機制具有重要意義。
基于以往的GPCR結構研究,人們普遍認為GPCR通過調節(jié)第六跨膜螺旋(TM6)向外遷移的幅度改變其G蛋白結合口袋的大小,實現與不同類型G蛋白的結合。與這一傳統(tǒng)認知不同,GCGR-Gs和GCGR-Gi復合物結構顯示,GCGR以一個相似的G蛋白結合口袋與這兩種功能相反的G蛋白結合。與已經解析的A類GPCR與G蛋白的復合物結構相比,GCGR的G蛋白結合口袋開口更大,不僅可以滿足體積較大的Gs蛋白的結合,而且能夠容納體積較小的Gi蛋白,這種利用相似結合口袋識別不同G蛋白的分子機制可大大提高GPCR激活多條下游信號通路的效率。這一發(fā)現極大地深化了人們對GPCR信號轉導機制的認識。
雖然與Gs和Gi結合時,GCGR形成的G蛋白結合口袋大小相似,但其與兩種G蛋白的相互作用模式差異巨大。GCGR與Gs相互作用界面的面積是其與Gi作用界面的兩倍,使得該受體與Gs的親合力高于Gi,這為GCGR主要通過Gs進行信號轉導提供了結構基礎。此外,研究發(fā)現,在這兩個復合物結構中,受體分子胞內側環(huán)區(qū)(Intracellular loop,ICL)存在較大的構象差異,三個胞內環(huán)(ICL1-3)在與不同G蛋白結合時發(fā)揮著不同的作用。其中,第二胞內環(huán)(ICL2)的構象差異最為顯著,該區(qū)域與Gs緊密結合;而受體與Gi結合時,ICL2向受體一側偏移,僅與Gi形成微弱的相互作用。
該合作攻關團隊綜合利用氨基酸突變、G蛋白激活和細胞信號轉導等研究手段,針對GCGR與G蛋白作用界面上的數十個關鍵氨基酸進行檢測,研究它們對Gs和Gi活化的影響。實驗結果表明,GCGR的ICL2和第七跨膜螺旋與第八螺旋之間的連接區(qū)域對于識別Gs蛋白發(fā)揮關鍵作用,而受體的另外兩個胞內環(huán)(ICL1和ICL3)和G蛋白結合口袋內的疏水氨基酸則對于結合Gi蛋白至關重要。這是首次在一種GPCR分子中明確不同類型G蛋白的識別關鍵區(qū)域,對于深入研究G蛋白的選擇性調控機制意義重大。此外,這些發(fā)現為偏向性配體藥物的設計提供了重要依據:通過選擇性抑制其中一種效應蛋白的活化,有效降低藥物副作用,將推動抗2型糖尿病藥物的研發(fā)。
該研究論文的第一作者是上海藥物所博士喬安娜和韓碩、生物物理所研究生李新美、復旦大學藥學院研究生李志鑫和澳大利亞莫納什大學博士趙佩珅;該項目的主要合作者還包括莫納什大學教授Patrick M. Sexton、上海藥物所研究員王明偉、楊德華以及丹麥諾和諾德公司博士Steffen Reedtz-Runge等。該研究得到科技部、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、中科院、上海市科學與技術發(fā)展基金和澳大利亞國家健康與醫(yī)學研究委員會等的資助。